（S-33）

 

随着双胞胎前来纽卡迪斯的年轻人在简单的欢迎会后由罗艾琳·尤拉·克麦琪负责安排住所，而双胞胎却知道自己的事情还没完。

他们的父亲正在老宅等着他们，那或许是他们最后的考试。当然依然和以前一样，他们没有失败的机会。

不过这不代表回去的路上他们会放弃缠着肯拉克的机会。

就算是通用车型，后座上坐着三个大男人还是有些太挤，但蓝发青年也很难把两块牛皮糖扯开，自己坐到副驾驶的位子上去。

好在两个混账在有别人的情况下只是借着车子前行的惯性挨挨蹭蹭地吃个豆腐，顺便无视自己已经十八岁的事实，厚着脸皮向他撒娇。

 

“小哥哥，我拒绝回去之后和伊奥一个房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迪恩先挑起了话题。

“这也是我要和小哥哥说的，小哥哥我不想和那个不修边幅还会炸房间的家伙一起住。”

肯拉克一脸活见鬼的表情看着这两个连爬他的床都要一起的混小子，吸了口气。

“告诉我，你们是被谁打坏脑袋了？”

这次倒是换来双胞胎的异口同声。

“才没有！脑袋坏掉的是他！”

 

在双胞胎差点隔着肯拉克打起来之后，蓝发青年终于搞明白这对进入叛逆期的兄弟是真的彼此看不顺眼。

“所以你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再住一个房间了。”肯拉克被夹在中间太久，他终于忍不住一人给了一个爆栗让两个家伙安静下来。

双胞胎一个人偏向一个方向的气呼呼地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你们知道老宅没有更多房间，所以你们有一个可以搬进我原来的房间。”

说完这句话之后蓝发青年拍了拍驾驶座，“停车，让他们两个下去打够了自己回家。”

 

当然想到老宅还有谁在等他们，双胞胎就放弃了内讧。

显然现在彼此攻击还不是时候，他们最大的阻碍还站在狼群的最高点。

而就和他们预料的一样，纽卡迪斯的狂狼用一场战斗当作了他们的欢迎仪式。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和三年前一样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事实上他们两人和自己的父亲之间以平手结局，而且双胞胎认为只要这场战斗再拖长两小时或者三小时，他们就应该是最后的胜利者。

迪卢木多老了，那种肉眼看不见的衰老在他身上蔓延，让他不再拥有年轻时引以为傲的耐力和集中力。

比起来双胞胎才刚刚成年，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来磨砺自己的技术——迪卢木多知道这一点，也感觉到了这一点。

迪恩和伊奥第一次在他们父亲的脸上看到了真心的赞赏之色。

“很好，你们总算没有白在安格斯父亲手下训练。至少你们现在明白了怎么配合。”

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然后用眼睛的余光扫过似乎有些跃跃欲试的双胞胎。

“肯拉克就交给你们了，别让我失望。”

 

这并不是一场正常的父子谈话，但是对于双胞胎来说，这也许是最温和的一次。

至少这一次他们和迪卢木多达成了一个关于肯拉克的共识。

他们的父亲承认了他们站在新的群狼之首身边的资格，这意味着他不会再干涉他们之间的事情。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当然是建立在肯拉克自己的意愿下。

双胞胎相信只要小哥哥对父亲表示出任何的不满，那他们的毕业成绩单上的分数就会立刻变成负分。

那意味着他们将会面对来自迪卢木多毫不留情的抹杀。

但是从肯拉克最近的态度来看，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过关了。

他们的小哥哥并没有拒绝他们的意思——这份高兴只持续到他们得知肯拉克的卧室已经搬到了主人房之后。

 

“作弊，小哥哥你这是作弊！”

好不容易用各种方式决定了自己房间的双胞胎围着肯拉克抗议。

“父亲就在你隔壁，你叫我们怎么有机会夜袭？！”伊奥一口指出他们抗议的真正目的，被迪恩从背后踹了一脚。

肯拉克的眼睛眯了起来，他似乎想起什么似地勾起了嘴唇。

“迪恩、伊奥。”

“有什么吩咐吗，小哥哥。”双胞胎彼此对视了一眼，立刻从肯拉克身边跳起来笔直站好。

“你们现在和我去训练室。”蓝发青年笑得非常无害，却让双胞胎齐齐打了个冷颤，“一对一。”

 

 

（S-34）

 

据说库丘林收服狼群的时候不到二十岁，所以狼群成员对一个十八岁的小鬼接任了新的先锋队长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对意见。

就连底下的那群刺头在葛木教练称量过伊奥的实力之后也都服气了下来。而且想想他们的父亲在十八岁的时候已经是最顶尖的清扫者，那么眼前的少年在十八岁的时候成为最顶尖的尖兵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虽然很显然双胞胎并不喜欢自己被拿来和迪卢木多作比较。

而迪恩则进入了肯拉克给他安排好的地方。在他回来之前，年轻的现任狼首已经针对他所擅长的领域建立了实验室，而且未来还有一位小助手——康纳尔的天才长子奥楚·麦克·克麦琪也将进入实验室。

依然担当狼群副长的迪卢木多对这些安排并无异议，在肯拉克正式接管狼群之后，黑发金眼的狂狼就不再干涉他的决定。

 

对肯拉克进行事务辅佐的早就变成了康纳尔带着长女罗艾琳以及奥伊辛带着三子帕里克特·奥安古斯。

这样的情况让肯拉克一直很担心，因为他的叔叔在不断从狼群抽离自己的存在，似乎随时都会消失在他所看不见的地方。

这种担忧持续了一年多。

他无法将这种忧虑告诉任何人。第一这只是他的猜测，第二他的叔叔几乎是脾气怪异的代名词，第三……双胞胎和他们的父亲依然完全合不来，双方并没有太多斡旋的余地。

他并不想两个混账小子因为什么误会伤心。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那么很大可能会出现他无法接受的结局。

 

在肯拉克平安无事地渡过二十七岁的生日之后，狼群在纽卡迪斯的争锋也进入了白热阶段。

自从上一任狼首去世，极具攻击性的狼群不得不蛰伏起来等待重新出击的时机。

然后，他们等了整整十九年的光阴。

而且并非平静的十九年。狼群在纽卡迪斯的扩展引来了无数火力，而那场灾难之后原本交好的一些黑帮也变成了对立的敌人。

他们在这样的夹缝中依靠迪卢木多和康纳尔生存了整整十年。直到新的一代长大成人，而肯拉克也变成了真正的群狼之首，狼群才迎来新的曙光。

他们实在蛰伏得太久，而现在终于到了反击的时候。

 

曾有一些人认为迪卢木多对肯拉克过于保护，怀疑过年轻的狼首是否具有他父亲的魄力。

然后肯拉克用事实粉碎了他们的担忧。或许他被禁止踏上最前线，但这对他控制整个战局毫无影响。

年轻的狼首指挥狼群就像大脑在控制四肢，只要他在关注战局，那么狼群的每一场厮杀都立于不败之地。

代替自己的父亲成为新的尖兵的伊奥赫德·麦克·迪卢木多和他父亲一样是一匹最狂暴的狼，他的作战风格就像前狼首和副长的糅合体，在最疯狂的时候也带着让人赞叹的冷静。

而他最擅长的还是和自己的双胞胎兄长栋恩卡德进行合作进攻，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出现能让后者离开自己实验室的激烈战况。

就像从沉眠中苏醒的巨狼，狼群将所有积蓄的力量爆炸似的呈现在他们的敌人面前，引起无数腥风血雨。

 

整个纽卡迪斯与狼群敌对的黑帮都陷入了莫名的不安之中。

他们不知道狼群的报复什么时候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对方似乎在用这种手段逼迫他们投降……或者是希望他们来一场面对面的决战。

事实上如果能正面将所有反对者击溃是肯拉克的其中一个构想。

对于纽卡迪斯的本地黑帮来说只有被从正面击溃，才会让他们真正的臣服，连横合纵只对那些外来势力有效果。

只是如果狼群不能再次统合本地势力，那么也很难和占据了市内资源的外来家族抗衡。

……尤其是拜森家。

虽然对方的教父总是对自己的叔叔死缠烂打，但肯拉克知道那只不过是对方的一面。

奥斯卡至今还稳稳坐在教父的位置上壮大着家族，这就说明他在迪卢木多面前的模样绝不是他全部的样子。

 

在肯拉克实施打击计划半年后，他接到了来自数个家族的联合邀请。

他拿着那份邀请，和伊奥一起走进了迪卢木多的办公室。

金眼的狂狼听取了自己儿子的汇报之后摇了摇头，他抬起眼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蓝发青年。

“你知道这一定是个陷阱。”

“我知道。”端坐在迪卢木多面前，肯拉克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叔叔。“但是我必须去。”

“你没法带太多人进入那里，他们是想重新翻版二十年前的事情。”迪卢木多沉着脸。他的声音变得没有波动，听不出喜怒。

“但是我必须得去，如果我在这里退了，那么狼群之前做的所有事情近乎白费。”

“你知道……”

“放心父亲，我不会犯下你那时候的错误。”

 

一直站在肯拉克背后的伊奥往前踏了一步，就像在挑衅自己的父亲一般。

迪卢木多吸了一口气，“迪恩呢？”

“还没到需要那家伙出实验室的时候。”伊奥无所谓地笑了起来，“我一个人就够了，父亲。”

“轻敌通常是失败的开始，儿子。”迪卢木多的声音并不大，但那双金色的眼睛却似乎在燃烧。

肯拉克及时打断了两人之间可能开始的冲突，“我会安排迪恩做好接应工作，而且在外围待命的的兄弟也需要他的指挥。”

“既然你已经有所决断，我继续阻止你也没有意义。”迪卢木多站起来，“出发时间？”

“下午一点。”

“那我还有时间做整备。”纽卡迪斯的狂狼嘴角微微勾起，看着一下子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的蓝发青年。“我和你一起去。”

“等一下叔叔！葛木夫人吩咐过不要让你再进行更多的行动了！”

 

“我可从来都不是合作的病人。”迪卢木多轻描淡写地回答，“而且将你交给一个以为自己很成熟的小鬼我完全不放心。”

被点名的伊奥“喂”了一声，被肯拉克拦了下来。“叔叔，你不能……”

“这次你的计划能成功的话就不用我再劳动了。”迪卢木多离开自己的位置，走到肯拉克面前。

金色的眼倒映出蓝发青年的模样，纽卡迪斯的狂狼神色柔和了下来。

他的眼神犹如陷入了久远之前的回忆，即使只有那么短短的瞬间。

“你真是越来越像你的父亲了，肯拉克。”

留下这句话的迪卢木多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抿紧嘴唇的肯拉克和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暴跳起来的伊奥。

==========

 

“伊奥。”指挥着狼群成员退入暗道所在的房间，迪卢木多看了一眼死死护住肯拉克，染了一头银发的儿子。

“啧，这种时候还要说教吗？好好好，我承认是我预估错误火力配备不够——”已经和吃了炸药差不多的年轻人磨着牙，“我会好好把小哥哥送出去的，拼上命我都不会让他伤到一根汗毛。”

“伊奥，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肯拉克和另一名亲卫一起放下手里的沙发，他们开始移动旁边的桌子和柜子，来拖延门被打破的时间。

“留下一半弹药和枪械，你带着肯拉克从暗道走。走出通讯干扰范围之后让迪恩到这里接应你们。”

迪卢木多说了一个离这里不远的地铁站的名字。

 

他们这座房子是以前狼群占领这片地区之后建的一座小型建筑，对方选择这里作为“谈判地点”，从一开始就是想降低他们的警戒心。

但是那些人并不知道这栋房子的设计人是谁。

当时迪卢木多设想着在每个狼群占领区确保一定数量的安全屋，那些安全屋的设计来自于安格斯的手笔，几乎每一间都有联通到别处的暗门和密道。

他伸手在装饰壁炉后摸索了一阵找到了暗藏的机关，门锁弹开的声音让所有人看到了希望。

肯拉克吸了一口气，“叔叔，你和我们一起走。”

“别说傻话肯拉克。你们需要人来争取时间。”迪卢木多向伊奥打了一个手势。

年轻人撇了一下嘴角，他当然知道他父亲的意思是就算用打昏把人拖出去的手段也要把肯拉克带走，但是不到最后他不可能对小哥哥用这种方法。

“小哥哥，如果我们速度快的话，汇合了迪恩之后还能原路返回来增援父亲。”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迪卢木多皱起了眉，“走！”

伊奥一把拉住肯拉克，点了几个人的名字，“你们把武器和弹药留下！然后所有人跟我来！”

“叔叔！”肯拉克伸手抓住迪卢木多，“一起走！”

金眼的狂狼深深看了从小抚养的青年一眼，然后伸出了手。

肯拉克以为他终于改变了主意的时候，迪卢木多一个手刀切上了对方的后颈将人打昏了过去。

伊奥一言不发地架起了肯拉克，和其他人一起退入密道。

迪卢木多顺手关上了暗道的门，将屋子里的其他家具推倒做成了临时掩体。

他拿起一挺机枪，抚摸过光滑的金属表面。

“再见……肯拉克。”

==========

 

……有点冷。

迪卢木多倚靠着残破的墙壁支撑着身体，有些神志不清地想着。

身上的伤口已经丧失了痛觉，只有寒意意外的清晰。

好安静。

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终于可以休息了？

休息吗……

“喂。”

他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眼前模模糊糊地似乎站着一个影子。

“迪卢。”那个影子这么称呼着他，“老子等你等了二十年了，都快无聊死了。”

他愣了一下，眼前的人影逐渐变成他再熟悉不过的容貌。

“……狼……首？”

“还在发什么楞？你迟到得够久了。”那个男人和很多年前一样笑着，对他伸出了手，“走吧。“

“嗯，走吧。”他笑了起来，一瞬间所有的疲劳和伤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终于又见面了。

 

 

（S-尾声）

 

肯拉克站在挖好的墓穴前面，冷冷地看着被铐住然后被狼群成员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

他觉得自己永远无法忘记那个情景。

他的叔叔靠在残破的墙边，身上流出的血迹在地上形成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形状。

但是迪卢木多的表情却很平静，似乎在微笑。

他的一只手紧紧地握着，肯拉克用了很久才把那只手打开。

然后躺在掌心的是他叔叔从不离身的戒指和护身符。

他突然明白，他的父亲终于还是永远地将迪卢木多带离了他的身边。

这一次，他的叔叔再也不会回来。

 

“狼首，时间差不多了。”Raven看了眼表，走上一步提醒蓝发青年。

赤红色的眼看着面前跪着的一排人，肯拉克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已经下葬的棺材上。

对于横死的黑手党来说，只有血亲复仇能平静他的灵魂。

所以肯拉克亲自带队进行了这次追捕，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迪卢木多已经获得了永恒的安宁。

蓝发青年抽出了大口径手枪，伸手揭开了罩着罪魁祸首的黑布袋。

冰冷的枪管贴上对方的眉心，他看见对方惊恐的眼神中倒映出自己面无表情的模样。

一个冷漠的笑容爬上了年轻狼首的嘴角，他缓缓收紧了手指。

一声枪响，惊飞四周的乌鸦。

 

最后一捧土遮住了迪卢木多的棺木，接下来负责墓地施工的队伍就会彻底封死墓穴。

他的叔叔就葬在他父亲的身边，肯拉克知道这是迪卢木多的希望。

……狼群的老一辈只剩下康纳尔，但很快罗艾琳就将接替他的位置。

现在的狼群是年轻一辈的天下，而过去的狼群，将永远封存在肯拉克的脑海，连同一个八岁的孩子对他曾经幸福的家庭的所有回忆一起，定格成最终的画面。

“走吧。”蓝发青年扭过头，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年轻人说道，“现在，该看我们的了。”

 

.Bad End-Successor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