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可以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情？”韦伯一脸铁青地看着医疗室的一片狼藉。

地上乱七八糟没关系，有些碎玻璃也还好，营养液满地都是也可以让清扫机器人处理。

但完全被拆离的医疗舱和上面的大洞，以及维摩那墙壁上的一个洞——就算他没学过土木工程也知道那绝对不是为了安装窗户留出来的——让年轻的黑发指挥官一阵胃疼。

“我想是一些，预计之外的变化，一些——”红发的守卫者摊了摊手，他很难确定自己应不应该往下说。

王蜂制定计划的时候显然也通知了伊斯坎达尔，但是那个计划并不是用来商议，而是纯粹的“执行”。

现场残留的信息素已经告知了伊斯坎达尔之前发生的一切，而且从守卫者们之间的感知里他也猜得出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库丘林那家伙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加入的时机有些不合时宜。

至于医疗室的损坏，伊斯坎达尔觉得那时候换了他过来也不能变得更好一点。在阻止一名失去意识完全凭借本能行动的守卫者这个方面，库丘林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一些什么？！”年轻的人类指挥官显然有些焦躁。

人类不会散发出明显的信息素，只有在情绪特别激动的时候才会产生让新人类能够感知到的物质。

不过面前的年轻人显然用不着这么复杂的了解方式，印入红发守卫者眼睛中的表情就足以出卖它们的主人的所有想法。

这小子显然非常生气——伊斯坎达尔想着。但是他看着那个黑发少年咬着下嘴唇好像思考了什么东西，然后抿着嘴角，露出了不开心但又下了决心的姿态。

“我说过这一次我什么都不问。”韦伯从自己的腕表里调出能够连接维摩那主控电脑的操作屏。“反正你们这次已经欠我了，不在乎继续欠些什么。”

黑发少年的手指飞快的在虚拟键盘上移动，伊斯坎达尔只看得懂他似乎在绕过什么程序执行一些东西。

“我会想办法制造一些虚假的情报来掩盖这次损伤——总之就是算进战损啦混蛋！反正这次回去了也不可能和你们再见面啦！你就欠我一辈子吧！”

韦伯这么嚷着，给红发守卫者留下了一个气呼呼的背影，向主控室走去。

——这些新人类，啧。

“看看，库丘林。你干的好事让我们的小朋友生气了。”

 “这口气，你是心疼了吗伊斯坎达尔？”通讯里终于传来库丘林的声音，带着餍足的味道。

伊斯坎达尔歪了歪嘴角，但没有直接否认对方的话。虽然说不至于到“心疼”的地步，不过他们都欠那个年轻的人类的。

即使是对方并不知道他帮忙隐瞒的事情下面究竟藏着什么，但伊斯坎达尔知道韦伯并非和表现出来的那样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少年只是遵循了自己的诺言，用平等的目光来对待他们。

“那是个好孩子，库丘林。”红发守卫者回答道，“以及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迪卢姆多还在发情期？”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伊斯坎达尔？”

“我只是本着研究精神，毕竟对于守卫者来说发情也算新奇的体验。”

“⋯⋯得了，想体验一下你现在可以直接下去找王蜂，我想他那边还没有结束，随时可以帮你来那么一下。”

“免了，我还得保持清醒来抑制那些已经疯狂的Alpha。而且我可不像你找到了目标对象。”

“什么？我以为是那个小指挥官。”

“他是个人类，需要余再提醒你一次吗？”

听出伊斯坎达尔话中的不满，库丘林吐完槽之后中断了通讯，王蜂没有加入他们的会话从侧面证明了孵育室中的“战况”依然激烈。

不过好在黑发守卫者的强制发情已经结束了，那个被叫来的Omega被库丘林挪到了安全的地方，现在只有他在迪卢姆多的旁边。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撩着迪卢姆多的黑发，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很早以前当初代守卫者还作为人类的兵器驰骋于战场的时候，他们当然是有人陪伴的。

只不过那些目标对象多半是跟随他们的亲卫Alpha或者编入军队的Beta，看上另一名守卫者对于库丘林来说也是第一次。

但是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作为战斗机器被创造出来的守卫者理所当然的喜欢强而有力的存在，在长时间的无控制接触下看上另一名守卫者显然不是奇怪的事情。

“快点醒来，小子。”库丘林俯身在黑发守卫者的耳边低语，“彻彻底底的觉醒，然后加入我们，永远在我身边，直到我们中的一人在战场上燃烧掉最后的生命。”

库丘林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说了一个无法实现的愿望。

事实上，从半觉醒者走到完全觉醒的那一步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关口。

王蜂也说不清楚跨越这道关卡需要多久，至少韦伯按照最新的命令带着军队撤离的时候，实际指挥者迪卢姆多依然保持着受控制状态。

伊斯坎达尔对那个年轻的指挥官留下的告别语句表示了“他果然还年轻”，因为对方说的居然是“他们大概不会再见了”。

虽然从韦伯的角度来说，这次最前线的经验已经足以让他升职脱离开拓区的作战，但对于红发守卫者来说，说“不会再见”似乎太早。

而迪卢姆多并没有在离开的时候告别。

听到他的话的只有库丘林，似乎是为了避免信息素记录，黑发守卫者选择了直接用言语表述。

“我想我猜到了一些东西，但是我并不想知道具体的内容。”黑暗中的青年如此对着库丘林说道。

库丘林挑了挑眉，“我并不在意告诉你答案。”

“但我在意。”迪卢姆多回答道，“我必须忘掉一些东西，比如说，刚才那位Beta。”

他刻意加重了读音，似乎要将脑海中的关键词替换掉。

曾经经历过控制的初代守卫者读出了黑发青年的意思，库丘林没法反驳对方的决定，只能点了点头，“真希望我们还有机会这么交谈。”

“我也是，或许有一天……”

在迪卢姆多的要求下韦伯提前收回了对方的最高行动权限，库丘林知道黑发青年是用这种方法将自己的记忆锁闭，避免被人类探测。

所以迪卢姆多在撤军的那天只不过是控制军队的主脑，一切指挥来源于韦伯和主电脑。

然而觉醒者的存在并不能被主电脑发现，所以最终守卫者们也没有去送别年轻的指挥官。

韦伯觉得他也最好将这件事情当做一段插曲放在脑后，直到有必要记起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51号开拓农场的围墙，关上了维摩那的探视窗。